巧克力贩子

忧伤逆流成热可可的一块饼干

9 Crimes - Damien Rice

【茄番】绿蔓


*点文第三弹,  @行走者_ 发烧时想出了一堆莫名其妙的梗,我尽量从里面挑了点比较傻白甜的…… 

*BGM是《9 crimes》,推荐一下原版MV,有点荒凉简陋的凄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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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斗单手拿着白铁皮浇水壶走到庭院时,触目便是覆在红砖墙上的层层绿叶。斑斑驳驳的密影间和花瓣上藏了滚圆的露珠,滴落融化在围栏的锈迹里,为一片略显燥热的日光添上了少许凉意。


那些不知名的花朵簇拥在一起,无忧无虑地舒展着柔软泛香的躯体,实在很难想象游斗刚接手时她们还不过是几株等待化灰的杂草。

看了看墙上已然高过头顶的枝蔓,游斗依稀还记得当初游矢有提到过,最后的家人告诉他“等到最后一片叶子也落下,你就能跟我们重逢了。”那时候游矢的笑容浅淡得跟手臂上的纱布一般颜色。


游斗最终还是失去了浇水的心情,提着满满的水壶直接回到绿蔓环绕的小楼里。



抚着楼梯扶手一步步往上走,负责了全屋维修的少年默默看着钉在红樱草壁纸上的各式相框。蜗居里头的男女老少面容模糊,几乎无法辨认出基本性征来,可见他刚到来时那场大雨确实为损毁珍贵回忆出了不少力。

大概是离水浸的地方比较远,二楼楼梯口处的相框倒是完好无损。游矢的黑白单人照干净明晰一如当年,除却眉眼处不太明显的郁悒,稚嫩的面容与现今毫无区别。


游斗用指腹轻轻擦去玻璃框上新积的灰尘,轻声叹息着。


“不来一起吃早餐吗?”清亮的声音自门的另一端传到楼梯口,带了点微风中的青涩桃果味。

庭院里的桃树今年也已经长开了啊。游斗心底一阵恍然。


他捏着门把推开了厚重的棕木门,在木板与弹簧共奏的老旧响声中迎来了自窗边吹入的阵阵柔风。

纯白的窗帘透着薄金的光,连坐在餐桌另一端的游矢都沾上了些许,脸上的笑意也因而温暖了不少。游斗看了眼桌上双人份的简易早点,再望向仅穿了件白衬衫的纤瘦身影,神色有些不愉,但也没有对此开口斥责。


“别太累着自己,你的身体还没完全康复。”

游斗拉开木椅坐下,自觉地拨动起了餐碟里的鸡肉块和新鲜沙拉。即使刻意避开对视,他依然能感受到来自游矢的小心翼翼的视线,乖巧的讨好的,天真无垢得好似一出生就依赖上他的雏鸟。

那般令人忍不住捧在手心的纯洁目光,却只能激起他的歉意与心中的晦暗。


明明游矢看起来比初次见面时要快乐健康得多了,但游斗脑内的某个念头仍在阻止着他继续往前迈出一步。


“虽然肯定没有游斗做得那么好,不过我也尽力了。”没有注意他的异样表情,游矢笑着拿起了自己的小银匙,一下一下地敲碎了陶瓷盛蛋器上的熟鸡蛋,“要全部吃完哦。”

“嗯。”游斗只是凝视着碟子边上的绿蔓花纹,把对方递来的酱汁倒入沙拉之中。


鸡肉的口感有些干巴巴,但配上嫩得出水的菜叶倒也还算可以,酱汁的口感与这家中原本的女主人所作相差不多,大概是对配方还不够熟悉而已。游斗抿抿唇,觉得自己好像找不到不许游矢再进厨房的理由。


看着他隐忍的眼神,游矢反而不安了起来,没去理会快要吃完的鸡蛋,忧虑地开口道:“怎么了,不合你口味吗?还是我做得太……”


“不,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游斗摇摇头。

“我只是在想一些别的事罢了。”


“哦,这样啊……”游矢低头继续用银匙挖着盛蛋器里剩余的蛋白,跟他一起安静地结束了这顿仓促的早餐。



感觉到空气中的闷热与骚动,游斗把洗净的餐具收回橱柜之后就匆匆跑到了庭院的不远处,着手加固鸡棚小屋的破烂屋顶。


原本人丁兴旺时这附近还建了不大不小的农场,奶牛羊群和猪圈都不缺,只是等到他来到游矢身边的时候那些无人照料的动物都已经跑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老到没法繁衍也没法下口。考虑到从这郊外驾车到其他地方采购不够方便,游斗也曾建议过重建,不过最后游矢只同意在房子近的地方养些鸡。


这一决定大概也是出于对他工作量的担心,所以游斗并未反对,只是在鸡群和两匹马的周围都种上了清香扑扑的花簇来掩住游矢其实也不可能闻到的异味。


当初搭建鸡棚时为了能尽快使用上就直接改造了废弃的杂物房,本就老旧的木房顶却因为事务繁多而被搁置下了,可想而知现在再来修理该有多麻烦。

游斗挽起双袖,抬头看向清澈蓝天上的条条雪白巨鲸,三两下就借着木梯攀上了屋顶。


顺着木板间的裂缝,游斗的视线很轻易就能跟在暖黄日光的后头探入内部。闹哄哄的鸡群被从农场拾来的旧铁栏围住,旁边就是喂马用的几堆干草和一个木架,上面如今就剩下尘屑了。


游斗还记得,那个木架下面以前总是放着个木箱,有时候里面会是备用的马鞍,有时候什么也没有。他印象最深刻的那一次,里面装的是小小的游矢,捏着粉色的河马布偶,轻笑着等待捉迷藏游戏的胜利。

可是直到快要太阳落下游矢也没有等到同伴们,害怕一个人继续呆着又不甘心大家没有找到自己,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出去,结果就着泪珠居然睡了过去。


当时的想法游斗已经不太记得了,他只知道自己无声地从暗处显身,打开了那个刻着叶纹的木箱,把睡得暖烘烘的小人偶抱了出来。年幼的小男孩浅眠着,还残留了早餐上樱桃派味道的小嘴紧紧抿住,连呼吸声都带了啜泣一般的委屈。


游斗就那样子看着那张熏上蔷薇色的脸庞,轻轻将他抱出早已被锁上的小屋。



夏季的到来也不过是不久前的事,倾泻入室的缕缕阳光在游矢看来还是很和煦醺人的。

他拿着羽毛笔的手正懒懒地撑着脸颊,目光从书桌上的信纸飘落到窗外被幽绿包围着的小小人影。


虽然在这个距离看得并不分明,但他很轻易就能想象得到将钉子锤进木板时游斗背上的一双蝴蝶会怎样翩翩舞动。那想必是十分美丽又不失强劲的舞蹈。


游斗并不算高大,被薄衫衬得略痩的身躯总是能承担起任何家务重活,从还原楼梯雕花到单独搬走全部旧家具无所不能。在游斗纤细的手臂指节扭转举放间,一切事物看起来都是简单而优美的。

但是游矢很清楚,那些事对他而言是绝不可能的,哪怕是现在已经逐步康复的他。


有一次他在一如既往平常无奇的午后让结束工作的游斗躺在他膝上歇息半会,对方却只是看了一眼坐在镂花长椅上的他,摇摇头放下了手中的浇水壶。


那个时候的游斗一定是看穿了他心底里对无法劳作的自己的厌恶,所以才会在他发出第二次邀请时答应了那般“逾越”的行为。

就算声称是为了报答游矢祖母恩情而自愿为仆,游斗一向都很重视他的个人意愿。


让别人枕在自己膝上那种事,游矢从未试过。游斗无论发色还是服饰都很偏向漆黑一般的深色系,虽说为了让自己打起精神已经不再穿最初的那套黑衣服,但从一些细微处还是不难发现他对深色的喜爱。

游斗的头发也是刺刺的,柔顺翘挺的发丝压在薄薄的睡裤上,痒痒的感觉缓解了他微妙的不适感。说是害羞估计不太准确,可他真的很少有机会像那样毫无忌惮地打量着自己最忠实也是唯一的仆人。


放置在花圃中央的白色长椅自然也是淡香的。游矢静静倚着椅背,一边轻轻揉着游斗的眉心,一边两眼放空望向对面绿叶茂盛的红砖墙。当初凋零得只剩下最后一片叶子的绿蔓,最终还是让游斗救了回来。


在那一瞬间,他似乎觉得自己就这样病怏怏过完一辈子其实也是可以接受的……



“晒点太阳是对你的身体有好处,可你再这样顶着阳光写下去就该头晕了。”

游斗倚着门框,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已经写完了啦。”指尖掂着的长长白羽在细小光粒间转动,浮光延出几串光润流泽的圆珠,悄然划过游矢灿烂的笑颜,薄金隐隐闪烁,“你来得正好,待会去城里时就把这封信寄给柚子吧。”

像是想到什么趣事,他的眉眼笑得更乖顺了,看着便是软软的两道水光:“剧院等这新剧本也等了很久,再不寄过去她就要找上门来了。”


听到那愉快的上翘尾音,游斗皱皱眉,没说什么就接过了信封。游矢的指尖还留有太阳的温度,在那褪去之后就只剩冰冷了。


游矢不愿提及的话,他也没打算去戳破,毕竟那算不得什么愉快的话题。


作为著名表演家的儿子,却因为突然恶化的身体状态从幼时起就离不开家门,连离开病床去剧院看一眼父亲曾演出过的戏剧都办不到。结束了漫长的疗程之后,他的仅仅只是康复到可以外出的程度。

这些年支撑着游矢梦想的,便只是代替他在舞台上反串男角的友人而已。


游斗可以调理好游矢的身体,却怎么都无法弥补他心中的遗憾。


“别板着脸嘛,反正只是顺路~”

笑嘻嘻地转过身,游矢随手就将羽毛笔投进笔筒中。


也不知是羽毛边上沾过蜡还是指间皮肤有些干燥的缘故,游矢的食指一下子就被划出一道血痕,脆弱的血管更是毫无节制地拼命朝外滴出血珠,沿着修长的手指滴落到纯白的衬衫上。

嗅着空气中骤变的浓郁气息,游斗怔怔地望向布料上绽开的朵朵血花,看着它们一点点玷污那片一尘不染的纯白。


——直到游矢将手伸到他的面前。


“帮我消消毒?”天真烂漫的少年朝他歪了歪毛茸茸的脑袋,嘴边仍是甜甜的微笑。


“……”

游斗可能一辈子都要栽在这个笑脸上了。



冰凉的唇刚碰上柔软的伤口,游斗就知道游矢果真被养得不错,并没有皮肤干燥的感觉。


“能够一扔就出血我也挺吃惊的。”

游矢看着对方的唇线在指节间忽隐忽现,双腿晃啊晃的,“果然认真去办还是可以办到的呀。”


“别这样看着我啊,我只是觉得你一直忍着不去吸血大概会很难受而已。”游矢没有错过那双银灰眼瞳中的种种波动。


“……什么时候开始的?”

“第一次遇见你时我就知道了,不过等到你把柚子介绍给我认识的时候我才真正确认。”


游斗顿时觉得口中渴望已久的甘露变得苦涩无比。


“那个时候你大概是让她穿着戏服就过来吧,但是不看私服我也是感觉得到的,说法方式、礼仪举止还有喜好——那些都不是我认识的时代该有的。”比庭院里的娇花还要绯红得明艳的眼瞳,此时正浮起一层淡淡的血色,“我被麻醉后接受了治疗,醒来时你说花了很长时间,那确实很长呢……”

“长到就算你特地毁掉发黄的照片、把破旧的东西逐一恢复都没法泯灭掉那种异样的感觉。”


柔和的阳光自游矢身后渗入,温婉地缠上了游斗僵硬的身体,一点点缚住他本就没有呼吸的脖颈。

可游矢的笑容还是那样精致得让人不忍触碰。


“你说你是为了报答我祖母的恩情而来的,但你要报答的其实是她无望的爱情吧。”

“毕竟她曾为你等了那么久。”


游矢缓缓闭上双眼,曾经灰暗的记忆如走马灯飞快翻过,一页又一页鲜活灵动地在他的脑海中反复重演。

祖母对幼小而本应记不得事的他叙述自己银杏叶般老得起皱的小小恋心;最后一次捉迷藏时家里人睡都没去找他,等他被弄醒时跑上楼只看到床上带着幸福笑容逝去的祖母;不久后大家都病了,一个接一个地永远离开了这个绿叶繁茂的小林,留下最年幼的他固执地抱住老去的家活到了至今;游斗来到了他的眼前,在窗外那堵只剩一片叶子的红砖墙外倒下了……


游斗、游斗,

游斗什么都能一个“人”办到,游斗非常熟悉这个家里的一木一石,游斗……


“虽然不太清楚为什么你能在太阳下活动,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制造’出体温和脉搏的,但是你没有味觉这点却伪装得不怎么样。”游矢摇了一下头,表情看上去跟游斗见过的给柚子指点演技时的很像,“你尝得出食物的口感,却尝不出我下的不是盐而是糖。”


游斗仍旧一言不发。他顺着游矢侧向一旁的脸望去,窗外红亮的砖墙上攀满了生机蓬勃的绿叶。

原本只是为了激励过去的游矢给庭院的花木喂了些自己的血,果然还是太过明显了吗……他自嘲地抿抿唇。


“其实,你一开始就跟我坦白多好?那样我们就都不用演戏了。”

“我是不会怪你的。”


游矢走到他的面前,双膝触地,抽出自己的手反握住:“你不会是伤害我们一家的人。就算大家的死都与你有关,错的也是那个袭击你让你一身伤来到我这里的家伙。”


看着游斗诧异的眼神,游矢又握紧了他冰冷的手,露出了他再熟悉不过的微笑。


“我本来是打算就这样跟你互相‘骗’下去的,可是你最近感觉有点烦躁不安了,是那个家伙要来了吧。”

“与其让你又把我弄晕然后一个人去面对,还不如我们俩一起对付他。”


“大不了咱们一起逃跑。”游矢俏皮地眨了眨单眼。


游斗动了动苍白的嘴唇,终究还是没能开口,只能神色复杂地看向一直悄悄注视着。


天边的白云已逐渐染成灰黑,雨的气息越发接近。即便是如此,红砖墙上的叶蔓还是老样子无忧无虑地展示着自己的鲜艳绿色。

诚然,游矢也已经不再需要它们来维持些什么信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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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大概就是这样,其他没写出来的东西和剧情后续就放到下一篇点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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